但在2020年的最后幾個月,很多人來到萊比錫是為了看文森特·梵高(VincentvanGogh)——絕佳沉浸式體驗的“梵高光影藝術展”正在萊比錫數字藝術中心(Kunstkraftwerk)展出。

梵高光影藝術展
鳶尾花開,杏林花落
萊比錫數字藝術中心位于卡爾海涅運河附近,看上去很像北京798藝術區、上海西岸藝術中心這樣的存在。從外觀而言,滿是涂鴉的老式磚墻廠房頗為傳統、甚至有些蕭瑟,但走進這個前火力發電廠改造的空間內部,數字藝術包裝下“動起來”梵高,即將為你帶來一場鮮花著錦的視覺盛宴。

“小粉”就是萊比錫數字藝術中心入口

疫情期間,梵高先生也戴上了口罩

網紅打卡墻《在阿爾勒的臥室》
經過網紅打卡墻《在阿爾勒的臥室》,就正式進入光影藝術展的展廳啦!
因為疫情緣故,展館通過燈光在地面上投射出一個個符合社交距離(間隔1.5米-2米)的光圈,觀眾自行找圈席地而坐就行。


梵高極富表現力的個人標志性的藝術
燈光漸暗,音樂響起,梵高強勁的筆觸、濃烈的色彩、極富表現力及個人標志性的藝術就此鋪展開來。


《奧維爾教堂》(TheChurchatAuvers),1890年


《摘橄欖的女人》WomenPickingOlives,1889年
《吃土豆的人》家中燈光昏暗,憂傷的配樂烘托出一個“比悲傷更悲傷的故事”。


《吃土豆的人》(ThePotatoEaters),1885年
但看見《夕陽下的播種者》向你走來,心情又能瞬間明媚起來。


《夕陽下的播種者》,1888年
就算提前知道了梵高的結局,當看見大朵大朵的《向日葵》和《鳶尾花》鋪天蓋地盛開怒放、維瓦爾第的《四季》在耳邊響起時,只會讓你更想前往《夜間咖啡館》痛飲一杯。

《鳶尾花》
或者到《梵高在阿爾勒的臥室》和他談談心,陪他看看《羅納河上的星夜》,讓粼粼波光與你相融,至少在那一刻,只管享受梵高的《星夜》正在擁抱你!



當梵高的一眾《自畫像》如走馬燈一樣閃過,當《麥田群鴉》掠過頭頂,你明白,故事就要結束了。在展覽結尾,字幕即將走完時,梵高畫筆下《盛開的杏花》最終被風吹散。聲光之下,“動起來”的梵高似乎更生動了,人們看到了一個天才畫家的橫空出世、摸索前行,看到了巔峰中的爆發,也看到了癲狂中的隕落。


走出展館的老廠房時,我們回頭再次看了一眼斑駁的灰磚墻壁,方才鮮亮的麥田、漫天的星夜已然不見。鳶尾花開,杏林花落,聯想梵高的一生,愈發有鏡花水月之感。但轉念又想,那盛開的杏樹是他畫給新出生的侄子的賀禮——人來人往,但梵高留給世間的美好正如新生命一樣,至今生生不息。
正流行的“沉浸式”
整個“梵高光影藝術展”是一個約35分鐘的沉浸式藝術裝置,策展人在梵高一生中的兩千余幅畫作中,精選出關鍵節點的標志性畫作,通過十個部分娓娓道來梵高在尼嫩、阿爾勒、巴黎、圣雷米、奧維爾小鎮的過往。在兩個籃球場大小的展廳內,24臺激光投影儀將耳熟能詳的經典作品以超大尺寸、極高的分辨率投影呈現,從天花板到墻面、甚至觀眾席地而坐的大廳地面,都成了承載天才藝術的“畫布”,精心編排的音樂更為視覺體驗錦上添花。
這種通過現代科技與經典藝術相結合的沉浸式表達,近年來在藝術圈頗為流行。本次梵高展主創團隊中的意大利藝術家詹弗朗戈·阿努茲(GianfrancoIannuzzi)便是個中翹楚,他擅于利用圖像、聲音和燈光作為感官交流的媒體,并通過巧妙的空間投射打造出身臨其境的沉浸式體驗。

©Culturespaces:E.Spiller
在現代科技的改造下,被放大的畫作裹挾著聲樂撲面而來、直擊人心,如同打破了“第四面墻”,而這正是詹弗朗戈所期待的效果:“我想給觀眾一個超越傳統的觀看方式,讓觀看者能走進作品的心,成為作品的一部分。當我看到孩子們在展覽中追著投射在地面上的光影玩鬧、以及情侶隨著音樂在畫中跳起舞時,我便知道這成了。”
除了梵高,詹弗朗戈用類似的沉浸式手法還演繹過莫奈、雷諾阿、夏加爾、達利的經典作品,他所制作的“維也納分離派”創始者克里姆特的光影展更是巴黎光影博物館的開幕作品。這個建成于2018年的數字化藝術中心,在開放的短短兩年時間內迅速成為藝術愛好者的新寵,并推出了日本浮世繪、奧地利當代藝術大師百水先生等不同時代經典作品的主題秀。

克里姆特光影展©Culturespaces

佛登斯列·漢德瓦薩(百水先生)光影展©Culturespaces:E.Spiller

日本浮世繪光影展©Culturespaces:E.Spiller
經典藝術,花樣重生
在千百年的發展中,藝術自身早已超脫了僅“由繪畫和雕塑組成”這種上古觀念。隨著時代發展,藝術的表現形式還在無限拓展中,說到底,是為了能傳播給更多的受眾,并給予受眾更好的體驗以及更深的理解。無論是科技手段的介入、或是嶄新的語言表達,讓經典藝術花樣重生,對當代藝術愛好者來說是“大確幸”;而即便是對普通游客或吃瓜路人,也可以讓原本看起來有點高的藝術門檻降低不少,很多人或許會因此感到欣賞藝術品原來并非難事。
幾年前,為了宣傳展館重新開幕,荷蘭國立博物館曾搞過一次鎮館之作《夜巡》的藝術“快閃”活動。試想一下這個情境,你正在首都阿姆斯特丹人潮涌動的購物商場中逛著街,忽然商場的警報器鈴聲大作,細聽之下覺得不對勁:“這鈴聲怎么聽起來不太現代?”不耳熟很正常,因為被敲響的是17世紀的鈴聲。還沒等你反應過味兒來,身穿真正古著服裝的“民兵隊”開始四處抓捕“嫌犯”,又是繩子垂降、又是列隊前行,一通操作猛如虎后,“嫌犯”終于落網。最后,所有人聚于商場中庭大合影,當他們擺出熟悉的站位和姿勢時,你終于恍然大悟,這群人竟然是荷蘭國寶畫家倫勃朗名作中的夜巡隊“復活”了!偉大的《夜巡》就這樣被心思巧妙地重生,視頻通過互聯網傳遍四海,看者皆會心一笑。

©HuffPost
就在今年,國內也搞過異曲同工的藝術呈現,真人版《韓熙載夜宴圖》視頻一現身便火遍全網。在真人角色扮演下,藏于故宮博物院的《韓熙載夜宴圖》被“神還原”,網友們開始關心畫作中的人物和背景故事,熱議唐代禮儀及舞樂,順便討論一撥兒唐代美食到底有啥,其間還不忘彈幕留言感慨“這個韓熙載有點帥”。原本停留在畫紙上的古人就此有血有肉地鮮活起來,惟妙惟肖的現代演繹瞬間拉近了藝術作品與普羅大眾的距離。
當代影視更是對藝術家和經典作品的絕佳傳播手段,比如,由“寡姐”斯嘉麗•約翰遜和“臉叔”科林·費爾斯主演的電影《戴珍珠耳環的少女》,講述的是與倫勃朗并稱為“荷蘭黃金時代最偉大畫家”的維米爾的故事;卡拉瓦喬、弗里達、埃貢·席勒等大藝術家都擁有自己的“專場”電影。
梵高也是影視劇的寵兒,2017年火遍全球的《至愛梵高·星空之謎》是在真人電影的基礎上、通過手繪作為全片的表達語言;更為知名的則是英國科幻電視劇《神秘博士》中對于梵高的展現,很多并不知曉這部英劇的人都極有可能看過第五季第10集中的這個片段。
在這段故事中,梵高被穿越時空的神秘博士帶到2010年的巴黎奧賽美術館,在自己的專屬展廳里,他看到無數人正在欣賞并贊賞他的畫作。為了讓梵高聽到后世對他的評價,神秘博士拉來解說員博士詢問:“你認為梵高在藝術史上處于何等地位?”,由比爾·奈伊扮演的博士說出了很多人的心聲:“對我來說,梵高是史上最杰出的畫家,在任何時期,絕對都是最知名、最偉大的畫家。他對色彩的掌控無與倫比,他把生活中遭受的痛苦磨難轉化成畫布上激情洋溢的美。痛苦很容易表現,但如何糅合熱情和痛苦,來表現人世間的激情、喜悅、壯麗,前無古人,也許也后無來者,對我來說,這樣一個奇特的、狂野的、徜徉在普羅旺斯田野里的男人,不僅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畫家,作為一個人,也同樣偉大。”
在2011年的雨果獎中,本集入選最佳戲劇呈現(短片)獎。編劇理查德·柯蒂斯說:“狄更斯、喬叟、莎士比亞、米開朗基羅、達·芬奇……他們在世時都十分出名。而在一生中,梵高這位偉大的藝術家從未被人稱贊,毫不夸張地說他只售出過一幅畫。這令我好奇,能否使用時間旅行來糾正這個錯誤。這就是我寫這集的最初啟發。”
在任何時代,與其說藝術家追求的是世界的認可,不如說是當下的這個時代,世界對于“美”會做出怎樣的認可。對人們來說,繪畫、雕塑、珍寶不再是被放置于靜止不變的環境中的“靜物”,除了前往博物館、美術館觀賞原作,世人已有了更多便捷的、打破地域限制的途徑與藝術親近。
藝術并不小眾,因為美,永遠屬于大眾。